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擁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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擁抱

沈姝去拿他的手, 蕭玦下意識躲避,仍被沈姝堅定地抓住、拉過,放在她腿上。

從腰間拿出繡帕, 沈姝低眉,輕柔地,又極為細致地,擦去他每一根手指、每一寸皮膚的臟汙。

然而她越溫柔, 眼裏對他的心疼越多, 蕭玦便越自責,越惱怒。終於他忍不住,強硬收回手,沖沈姝道, “沈姝,你是傻子麽!為何要對我好, 為何非要嫁給我,知不知我會為你帶來禍患!”

沈姝擡頭看他。他直直盯著她,那般憤怒, 漂亮的鳳目都染上猩紅,而那猩紅深處,全是對她的歉疚與疼惜。

原來他, 一直這麽想。傻的分明是他。沈姝眼眶微紅,握緊手中帶血的繡帕, 挺直了脊背, 無比認真地回視他,“為何你會這麽想, 覺得禍患一定是你帶來?興許是我自己招來的呢,如果不是你和王府的人保護我, 我躲不過……”

就像上輩子一樣,根本必死無疑。

怎麽可能,她那般心善,乖乖巧巧,安安分分,怎麽可能得罪人。蕭玦下意識不信,只是沈姝的模樣太過堅決,仿佛知道什麽蕭玦不了解的信息,語調亦是不急不緩,反而更有力量,更易說服人。

她好像,又要哭了。

蕭玦微怔,洶湧的情緒因她的從容與脆弱,而緩和下來。

沈姝亦整理情緒,讓自己鎮靜。對於此次刺殺,她有自己的判斷。她和蕭玦才成親幾天,而蕭玦又一貫裝得對她疏離,怎會短短時間為她招來殺機。

即便是他招來的,那又怎樣呢?

“等案子調查清楚,就明白了。”沈姝秋水一樣的杏眸望定他,溫柔而又決然道,“我們已是夫妻,不必分什麽是你拖累我,還是我牽連你。所有禍患,我們一起面對。”

“我不會離開你。”

最後一句,明明那麽輕柔婉轉,卻又振聾發聵,敲在蕭玦心頭,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奔湧,沖得他嗓子發緊。

什麽拒絕的話,他都說不出了。

沈姝低頭,將帕子換了一處幹凈的,繼續為蕭玦處理傷口。指上有些塵土變幹,她低頭,輕輕為他吹去,那氣息拂在手指,讓他整個身體都酥麻起來。

蕭玦手指蜷縮後退,沈姝輕輕看他一眼,“別動。”

那是世間最柔軟也最有力量的命令,蕭玦真的不動了。他低頭看著沈姝,而沈姝亦低著臻首忙碌,他看不見她的眼睛,只能看見一片光潔的額頭,一段翹挺的鼻梁、一點誘人的頸窩,和一截細弱的鎖骨,無一不是令他癡迷的模樣。

她模樣那般溫婉嬌柔,比他夢中的更為靜美。蕭玦忽然不敢想象,如果真的送她走,那是何等的鮮血淋漓痛徹心扉。

一路沈默抵達王府,蕭玦將沈姝送到靜思閣。桑春迎了上來,先看到折柳被人背著,眼露疑惑。

沈姝吩咐道,“將府中所有的藥都拿來,還要一截木板,王爺和折柳受傷了。”

桑春趕緊去拿了。蕭玦只到庭院便止步,交代沈姝,“你進去歇息,我回凝露苑。”

雖仍是疏離,但他的姿態竟沒往日那般堅決。

沈姝抓住時機拉住他的衣袖,軟聲道,“你受了傷,我為你包紮。”

蕭玦略一遲疑,也沒掙脫沈姝的手,“不必了,岑文會為我弄好。”

沈姝嗓音更嬌柔了些,靠近他一步,“我是大夫,能處理得更好,桑春都去拿藥了,總不能讓她兩頭奔波。”

蕭玦朗然而立,眉心蹙著,顯然還在糾結。

沈姝最後使出殺手鐧,嬌軟得近乎撒嬌,“靜思閣是你的新房,你總該進來看看。而且我害怕,萬一你走了,殺手又來怎麽辦?”

蕭玦想說,府中很多侍衛,刺客不敢輕舉妄動,她若害怕,自己多派些到靜思閣四周便是。但沈姝輕輕一拉,他便不由自主跟著走了。

這還是自新婚那日,他看過熟睡的沈姝之後,他第一次踏入靜思閣內。裏面的布置仍與新婚那日一樣,墻上的貓戲錦鯉字畫、幾案上的空谷幽蘭……全是他為他的新娘精心安排。

桑春端來了藥,侍衛也放下了折柳。沈姝略一思索,折柳的傷少不得露出手臂,自然得避開蕭玦。於是她安排桑春,“你在外間幫王爺擦凈傷口,待我為折柳固定手臂便來。”

說著便將折柳拉入臥房,關上了房門。

蕭玦,“……”這人說要為他處理傷口,就是這樣把他關在門外處理的?

但總不至於連婢女的醋都要吃。他理理衣擺,臉色郁悶,大刀金馬地坐在了太師椅上,乖乖按照沈姝的吩咐,將右臂擱在茶幾上,等著桑春擦凈。

桑春看看他五指的傷,擔憂得眼眶泛紅,“好端端的,怎麽受傷了?”又著急地給他檢查,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傷處。

蕭玦神色轉淡,沒說自己是為救沈姝才受的傷,收回被她拉著的左臂,只道,“一點小麻煩,讓岑文來罷。”

折柳被沈姝拉進房內,十分過意不去,“姑娘,你先處理王爺的傷……”

沈姝將她按坐在羅漢床上,一樣一樣擺開木板、布條、藥物,忙而不亂道,“無事,我快一些便好。”

折柳感動得只想哭,“姑娘,以後遇險,你要先顧著自己……”她想這樣能奮不顧身救婢女的主子,天下間除了沈姝,還有誰。

沈姝揉揉她的腦袋,手下從容忙碌著,“我是大夫,又長你幾歲,自當護著你。”

折柳覺得,這足夠以後為沈姝肝腦塗地了。

沈姝為折柳纏好布條,在頸後打結,最後囑咐道,“一個月內不要動用這只手臂,好好休息。”

折柳乖巧地點頭,沈姝出得門,才發現桑春不在,給蕭玦處理傷口的換成了岑文。

主仆二人正在討論今日遇刺的情況,見沈姝出來,岑文起身行了一禮,“王妃,屬下正要去調整府中防衛,這便告退。”

沈姝點頭,岑文和折柳都退了出去,錦瑟和瑩星迎上來,等著差遣,沈姝吩咐二人,“我是大夫,慣了自己動手,你們退下罷。”

二人便也退了出去,房間只剩蕭玦和沈姝二人。沈姝將人拉入臥房,覆又讓他坐在羅漢榻上。

手中拿著金瘡藥瓶,沈姝看了眼蕭玦皮破肉爛的傷處,替他感覺到疼,嗓音柔軟好幾分,還帶著委屈,“我輕點,不會疼的。”

蕭玦難得失笑,眉目舒展開,更顯昳麗,“我又不是小孩兒。”他想替沈姝揉平蹙起的眉心,手動了動,又放棄了。

沈姝不語,怨怪著那些喪盡天良的刺客,低頭為蕭玦灑下藥粉。

破開的皮肉沾上藥粉,帶來絲絲刺痛。蕭玦一動不動,只盯著沈姝眉眼,心生貪戀——如果可以,他想這樣看著她一生一世。

撒完藥粉,沈姝又拿了布條要為他包紮。蕭玦本不想包紮,但他手縮了縮,終是配合了沈姝,只道,“包好看些,少包兩層。”t手畢竟是露在外面的,要是包成蘿蔔,被同僚下屬們看見,他王爺的威嚴往哪擱。

沈姝擡頭,見蕭玦眼中有兩分對形象的擔憂,不由也笑了,輕輕柔柔道,“你信我,肯定好看的。”

為了包紮好看,沈姝離他又坐近了些。薄薄的布條在沈姝手中仿佛有了生命,馴服地順著蕭玦手指蜿蜒,平平整整,最後在虎口附近漂亮成結,絲毫不影響另外兩根完好手指的活動。

蕭玦看著沈姝的傑作,動了動五指。沈姝連忙握住他手掌勸阻他,“別亂動,以免扯開傷口。”

手掌被柔荑抓住,每一寸相觸的皮膚都麻癢起來。離得近,她香甜的氣息直往他脖頸處撲,蕭玦喉結滑了滑,嗓音微啞,“我不動了。”

“好。”沈姝乖巧應聲,站起身繞到他身側,輕輕拉住他衣襟,欲要給他寬衣。

蕭玦整個身體緊繃起來。

沈姝看著蕭玦背上已結成暗塊的血跡,十分心疼,隨即明顯感覺到,蕭玦身體僵硬挺直。

以為自己扯動了他的傷處令他疼痛,沈姝低道,“我會輕柔些。”

蕭玦以肩掙開沈姝的手,略顯倉促地站起身,離沈姝遠了兩步,不敢看她,只看著屏風上鳳棲梧桐的紋樣。

那裏原本是獨釣寒江雪的竹雕屏風,為了沈姝,才換成如今的這架,有鳥有樹,他覺得沈姝一定會喜歡。

蕭玦看著那座屏,負手而立,狀似從容矜貴,手指卻蜷緊,嗓音也有兩分局促嘶啞,“不必了,餘下的讓岑文來。”

沈姝不解,眨著杏眸望他,“為何?岑文才剛走。”

“不為什麽。”怕只怕,真讓沈姝解他衣服,他會控制不住,順著夢裏的心意,就地將她按倒。

他不管不顧邁步欲走,沈姝連忙扯住他衣袖。此時她滿心只有病人,只當自己是個大夫,全沒想到蕭玦腦中的那些旖旎。見蕭玦如此強硬,不由問道,“你是不是又想不理我了?”

她的嗓音裏,全是傷心和嬌意,委屈得好像又要哭了。蕭玦的步子,再也邁不出去,僵持好半晌,終於問,“昨日早晨不是還怕我麽?”

昨日早晨……沈姝順著話,想到那時凝露苑的臥榻上,蕭玦露骨的眼神,和濃烈的入侵……

耳根和脖頸盡皆紅透,她強撐著解釋,“我沒有怕你……”也不是不怕,那時他的氣勢,確實令她有所驚惶。

“也沒有怪你……”他們是夫妻,他再溫柔一些,她再習慣一些,總要……做盡親密事的。

唯恐他敏感多想,沈姝又竭盡坦誠道,“……只是你……不要當著人面……”

她低眉垂目,眼尾生艷,粉腮更紅,全不敢看他,落在蕭玦眼中,每一寸都在惑人。

越解釋越亂,越勾人。蕭玦很想將她扯入懷中肆意親吻,占有每一分嬌嫩,但眼角忽然看到,那存放醫書的檀木匣子。仿佛一桶冷水兜頭澆下,蕭玦整個沈寂下來,默然走向了羅漢榻。

自行將腰封解開放到一邊,拉住裏外兩層衣領用力扯開。那衣袍和血肉粘在一起,扯開的時候撕裂傷處,一時間又是鮮血淋漓。蕭玦不覺得疼,反而覺得快慰。

疼了好,疼了,就不會有那些孟浪想法了,身體也會安分下來。

沈姝低著頭,自然不知蕭玦臉色的變換,她只是見蕭玦配合,正要松一口氣,就看見了蕭玦粗暴到近乎自虐的行動。

“殿下!”沈姝半是埋怨半是心疼,快步上前,按住了他的手。

蕭玦沒再繼續做什麽,只木然道,“上藥罷。”

沈姝一時不知蕭玦為何忽然變樣,但他在意的也就那些,上完藥後一起解決便好。

常年不見日光的白皙上身在她面前展露,寬厚的肩背,結實而流暢的肌理……他並沒有她想象中瘦弱,看來桑春和岑文他們,將他照顧得很好。

沈姝有瞬時的羞窘,很快被疼惜取代。

她一定很重,蕭玦抱著她,承受兩人的重量,才會在地上擦出這樣大片的傷,從左肩到後腰,全是紅紅的劃痕,最嚴重的地方,血肉模糊,又嵌入灰塵碎石。

他總是這樣救她,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安危。沈姝忍淚,小心地退去他衣衫,放到一邊。

她放柔了口氣,“有些疼,你忍著。”

蕭玦沒有回答,沈姝拔下頭上的金簪,擦拭幹凈,又在燭火上烤了烤,而後小心地,將那些砂礫碎石挑出。

蕭玦只微微收緊身軀,臉上神情不動,甚至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。

受過多少痛,才能這樣木然。沈姝心臟仿佛被一個看不見的拳頭緊捏,疼得厲害,手上動作更輕,呼吸都屏住,拿帕子將傷口擦拭幹凈,撒上藥粉,最後拿布條纏繞。

因傷處面積太大,她給他纏了兩道,第一道從左肩繞到右肋,第二道從胸肋間纏到小腹。無論如何接觸,蕭玦低眉垂目,不知看著哪裏,一動不動。

在他肋下打上最後一個結。沈姝緊挨著蕭玦坐下,忽然伸手,抱住他的腰身。

不是方才包紮時的虛虛攏住,而是實打實的擁抱,玲瓏的身軀軟軟靠過來,柔嫩臉頰貼在他裸露的胸膛,讓蕭玦僵住,雙臂無措地張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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